“九鳳，能看見混戰的都是些什麽人嗎？”燿光急忙詢問。

九鳳說：“你在這裏等我，不要亂走，我先去看看那邊什麽情況。”

燿光點頭答應，抓住從亂石中伸出來的一根枝條，繼續側耳傾聽。

九鳳張開翅膀，選擇從隱蔽的山林中穿插而去。

巨大的亂石後面，沙塵飛舞，到處都是被劈斷的樹木和野草，地面上血跡斑斑，紅色綠色的液體互相交融。

“鮫人族……”九鳳心臟一沈，果然在混亂中找到了鮫人王海堯的身影。

他手握長刀，正夾雜在其餘鮫人中奮力廝殺，周圍猛獸出沒，將他整個人都包圍的水洩不通。

九鳳放眼望去，上百只靈獸將鮫人族圍在亂石中央，它們呲牙咧嘴，沖著鮫人族張開血盆大口，頗有甕中捉鱉之勢。

九鳳確認情況後，快速拍打著翅膀朝山洞返回，迫不及待要將此情此景向燿光匯報。

燿光的眼中只有幾團模糊的光影，但九鳳朝她飛來時，她卻能清楚的感覺到九鳳周身回轉的巫之氣。

“怎麽樣，那邊情況如何，可有看清混戰的是什麽人？”燿光聲音急切。

九鳳穩穩落於地面，說：“看清楚了，是鮫人族和黑靈山上的靈獸，不知道為了什麽原因打起來了。”

“鮫人族和靈獸打起來了？”燿光滿臉詫異。

“莫非是白月河結了冰，無法生存，所以鮫人王便帶著族人們上了岸，但是因為領土問題，黑靈山的靈獸們不讓他們住在山上，所以才會引起糾紛？”燿光將自己的心中所想說給九鳳聽，九鳳聽後覺得十分有道理。

它回道：“眼下白月河已是冰天雪地，翡翠宮殿也葬身於冰面之下，鮫人族從中遷徙也是情勢所迫。”

“不能讓他們這麽繼續下去，互相殺戮對他們雙方而言都不是好事情。”燿光提議道，想要沿著山洞前的小路摸索著一路向下。

九鳳卻站到她身前制止，說：“你不能去，你的眼睛看不見，倘若卷入他們雙方的鬥爭中，極有可能會受傷。”

“可是我總不能放任他們在黑靈山廝殺吧，黑靈山也是你從小生活到大的地方，你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兩方毀了這座山吧？”燿光知道九鳳是為自己擔心，便說；“你放心，我不會傻到讓他們傷害到我，說起來我與那海堯也有些交情，他不會對我怎麽樣的。”

“可是你別忘了宣於槡說過的話，海堯是正是邪尚不可知，還是要加以提防。”九鳳念叨著，就怕燿光太沖動，這就跑下山去。

燿光笑道：“我又不是小孩子，這個道理我自然明白。”

“走吧，去看看。”燿光摸索著爬到了九鳳的背上。

九鳳抖了抖翅膀，縱身一躍便跳上了一旁的枝梢，轉而從空中一路滑翔而去。

靈獸們團結力量，釋放出超強的巫之氣，朝鮫人們鋪頭蓋臉的甩過來。鮫人族只會使用幻術，靈獸的力量又太過強大，根本就無法控制住這麽多靈獸，再加上他們只有魚尾，行動不便，有好幾十個鮫人的尾巴都在對戰中被石頭割傷了，粘稠的綠色血液灑了一地。

九鳳從空中呼嘯而過，尾部夾帶的火焰冒著濃煙。它的嘶吼聲引起了交戰雙方的註意，鮫人族和靈獸們紛紛擡起頭望著天空。

燿光說：“九鳳，我們下去。”

“下去可以，但是你不要離開我的背，你行動不便，我怕保證不了你的安全。”九鳳說。

燿光點頭同意，回道：“行，就聽你的。”

九鳳這才慢悠悠的一路下滑，落到了地面，但仍舊與鮫人族和靈獸們保持著距離。

海堯認出了燿光，連忙朝身後的族人們揮揮手，說：“住手！”

靈獸們見狀，也停止了攻擊，似乎要打探這位不速之客的身份。

海堯朝著燿光的方向喊了一句：“神女怎麽會出現在這裏？”

燿光聽清楚了他的聲音，回道：“我有事路過此地，聽見有打架鬥毆之音，便有意來這裏查明情況，卻不料竟是鮫人族。”

海堯嘆了一口氣，連連搖頭，說：“哎，我們這也是情勢所迫，從來不結冰的白月河突然結了厚厚的冰層，若不是我的手下通報及時，我們全族人就被活著冰封在翡翠宮了！”

“今年的氣候確實很奇怪，滿桉國的大雪似乎下個不停了。”燿光雙眼無神，所見之處依舊是荒蕪的黑暗。

海堯似乎發現了燿光的不對勁，伸出手沖著懸在半空的燿光揮了揮，問：“神女的眼睛怎麽了？”

燿光搖搖頭，回道：“出了點意外，暫時看不見。”

他們還沒聊完，上百只靈獸又開始燥動起來，它們不停的在亂石中來回走動，用一雙雙兇猛的眼睛盯著鮫人。

鮫人們則扭動著魚尾，在它們的包圍中掙紮個不停。

海堯一邊想要關心燿光，一邊又要提防隨時會偷襲他們的靈獸，整個人心力交瘁，難以集中思維。

燿光自然看清楚了他的難處，便對九鳳說：“你飛得低一些，待我收了這些靈獸。”

“你現在身體虛弱，確定能夠使出馭獸之術？”九鳳已經猜出了燿光想要做什麽，不由一陣擔憂。

九鳳想到數月之前，燿光就是用此術將自己征服的，現在回想起來卻恍若昨日。

燿光凝眸思索，感受血液在自己的脈絡中循環往覆，大股大股的巫之氣從體內逐漸朝雙掌匯聚，最後在兩掌之間浮現出幾團巨大的光球，她的頭頂漸漸出現幾道雷光，方才還大亮的天空竟一下子暗了下來，雪花變成了雪團，砸在身上微痛，雷光從遠處的天空飛奔而來，最後在靈獸所在的上空炸響一聲，上百只靈獸被嚇得匍匐在地面。

燿光的身體從九鳳的背上逐漸浮起，她的一頭墨發如瀑布般飛揚而去，蒼白卻絕美的臉龐重現神女往日風采，唯獨那雙眼睛，比平日裏多了幾道絕情。

她掌心中懸浮著的光球倏地連通了天上的雷光，接二連三的朝靈獸身邊的空地面上砸過去，濺起一地的塵土，碎石頭朝兩邊迸濺而去。

靈獸中迅速跳出一只豹子，它率先朝其他的靈獸們咆哮一聲，似是在向它們通報情況，有幾只靈獸聽見它的怒吼之後，紛紛後退了幾步。即便如此，還是有更多無所畏懼的靈獸們，選擇上前幾步，想要與燿光一爭高下。

燿光迅速從巫戒中取出天穴，握著劍柄用力朝附近的山石中砍了下去，石頭猶如泥塊一樣，被剝離了原本的山體，嘩啦啦的滑下來，朝靈獸們席卷而去。

豹子再次咆哮一聲，轉而疾步朝後方退去，遠離了鮫人族。

“馭獸術……”海堯瞪大雙眼，看著燿光的時候，心中越發的敬畏。

只有在這個時候，靈獸們才開始對燿光產生畏懼之心，紛紛後退了幾步，“嗷嗚”叫了幾聲，逐漸隱沒在了山林中。

九鳳見狀，連忙揮動巨翅重新飛到了燿光的身邊，帶著她從空中一路盤旋著落在了地上。

她剛走到海堯身邊，海堯便趕緊彎腰叩謝，說：“謝謝神女，謝謝神女尊上！”

燿光在九鳳的引導下，走到了一塊相對更安全的平地上，燿光說：“不用客氣，既然這種事情被我撞見了，我怎麽說都要出手相助了。”

“鮫人族盛況不再，現在也只能暫時躲在黑靈山茍延殘喘了。”海堯咳嗽了兩聲，神情越發愁苦。

燿光卻說：“怎麽能說是盛況不再呢，不過就是遭遇了千年難得一見的冰層，等過些天回溫了，你們又可以回家了。”

海堯皺眉，不停的搖頭，說：“想要恢覆從前，太難太難，況且我們中間是否所有人都能安然熬過這個冬天，還說不準。神女可能有所不知，我們鮫人在陸地上的存貨時間是有限期的，在不接觸任何水的情況下，最多最多能活兩個月。若逾了期限，便會全身幹枯致死。”

燿光知道鮫人族離不開水，但沒想到這一切會發生的如此之快。

“白月河雖然環繞黑靈山，但這整整一千年，這是我第一次踏入黑靈山的土地，在這之前，我從未想過，有朝一日我竟然會走出水面，用魚尾爬到地面上來，這麽一想，倒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了。”海堯側過身子眺望白茫茫的白月河，心中不由泛起一陣清苦。

燿光問：“怎麽沒有聽見妘焰的聲音，她不在？”

一說到妘焰，海堯便被氣得頭疼，破口大罵道：“那個不孝女啊，早就脫離鮫人族，偷偷上岸去了。”

“脫離鮫人族上岸？這是為何？”燿光不明所以。

“她趁我不註意的時候，竟然去找了夜河妖，不知道用什麽方法將魚尾變成了腿，偷偷溜出了翡翠宮！”海堯攥緊拳頭，眼中升起一陣怒意，就差親自去把妘焰給捉回來了。

燿光總算明白了海堯的意思，便說：“原來是這樣，我剛才還在疑惑，她為什麽能夠上岸呢。”

“她爹娘死得早，這些年是我我親手將她撫養長大的，她卻不知感恩，拋下我這孤家寡人還有一眾族人，闖入了異族的陣營，也不知道她現在過得好不好，穿得暖不暖。”海堯說著說著便老淚縱橫，伸手抹了一把眼淚，那眼珠子卻化成珍珠落在了石頭上，上下迸濺，發出清脆的聲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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